2009年2月23日 星期一

第一章-第一節

火車繼續向前出發。現在是凌晨一點鐘,平日早已入眠的我,還沒有一點睏意,不知道是因為不習慣火車的顛簸,還是心裡還有很多無謂的思緒在奔走著。

我嘗試閉上眼睛,靜靜的不去想什麼,希望能放空一切。較後,我好像睡著了。

然後過了一陣子,我隱約聽見了一些聲音,好像是女人的抽泣聲。慢慢的睜開眼睛,原來我對面真的坐著一個女人,她正在哭泣。

她應該是一個真性情的人吧。我懂一些女人很愛哭,但在大庭廣眾(雖然此刻只有我和她)哭泣,並不是誰都有這樣的本事。

我假裝沒有看見這一切,在短時間內迅速的閉上眼睛,當作沒事發生,除了可以化解我尷尬的處境,也可以避免她難堪。

然後,我好像真的進入夢鄉了。

凌晨4點鐘,因為尿急,我醒來了。我一睜開眼睛,什麼都不管就跑去廁所了。

回到座位時,我又看見,她的眼睛紅腫,一個人眼神空洞的對著窗戶,望著一片黑漆漆的天空。
看見我,她不好意思的用手拭去眼下的淚痕。我禮貌的和她笑笑打個招呼。這個時候。火車剛好抵達北海。

“去那裡啊?旅行?”我問。

這個屬於社交、禮貌性的簡單問題,卻沒有想到令她哭了起來。我不知所措,然後自發性的從口袋裡拿出紙巾給她。

她領了紙巾,更放聲的哭了起來。

火車重新上路,我們的座位四周並沒有人,我決定讓她好好的哭一頓。要嘛,她繼續哭下去,幾個小時後我到達目的地後,就把今天的回憶當作笑話,要嘛等她恢復精神後,我和她或許可以好好的聊一聊。

兩分鐘後,她終於停止哭泣了。我因為不懂要和她說什麼,把臉擺向窗口,望著黑壓壓的風景。
“謝謝你。”她先開口和我說了話。

“不客氣。”我說。

我這才仔細的看著她的臉。尖尖的瓜子臉,不是很大的眼睛,搭著厚厚的嘴唇。啊,就是像蔡依林的嘴唇厚度,還有燙卷的長髮。如果不是眼睛小,她去選美應該有得入圍。這麼美的女人,不會因為戀愛問題而獨自哭泣吧?

“去那裡啊?”她問。

“到亞婁。”我說。

“你呢?到泰國旅行?”我問。

“我也到亞婁,真巧啊。”

“找朋友?”我問。雖然我離開了玻璃市很多年,那裡有著不同的變化我也可能不懂,但始終不覺得她是土生土長的玻璃市人。

“不是,工作。”她說。

“哦,一定是被政府派來的公務員吧?”我很肯定的說。除了土生土長的年輕人之外,我始終想不出玻璃市有什麼工作機會,或特有的吸引力讓外坡人前來這裡工作討生活。連許多年輕人都已經不回家了,何況要其他城市的人移居過來。

“是啊,我是教師。雖然不心甘情願,但也始終沒辦法。”她看似無奈的說。

“剛才...不好意思。”她尷尬的說。

“還好...”

“有什麼要分享嗎?”我問。

“嗯...”她遲疑著要不要和陌生人分享心事。

“我還是想睡一會,剛才哭得太用力了。”她尷尬的說。

“也好,醒來後再聊吧。”我說。

然後,她閉上眼睛養神了。

“等下...”忽然間她睜開眼睛。

“怎麼了?這麼快就發惡夢了?”我開玩笑的問。

“你去旅行?”她問。

“回家。”我說。

“放假啊?”她問。

“開始新生活。”我說。

“要躲大耳窿啊?”她笑著問。

“還沒這麼恐怖。”我笑著說。

“我還是先睡覺,等下再聊。”她說。

“好,我等你。”

她這麼一睡,就是幾個小時了。而我望著她,竟然無法睡著。

難道一見鍾情?太誇張了吧?況且我是在她最醜的一刻看見她。如果我真的愛上她,還是我完全已經愛上她,莫非表示她最壞最醜的一面我都見識到了,所以就算以後發現她還有什麼弱點,我都可以照單全收?

“我們到站了!”我搖搖她的肩膀。這個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三十六分了。今天是1月5日,離我到我出生的醫院報到還有六天的時間。

“哇,我竟然睡得這麼沉,還說要和你聊天呢。”她笑笑的說。

“是啊,不懂我們還有沒有機會聊天呢。”我說。

“不如我們交換手機號碼,大家在這陌生的小鎮好有個照應。”我說。

“陌生的小鎮?喂,你剛才說你是回家的,加央竟然是你的陌生的小鎮?”她有點懷疑的看著我。
“這裡確實是我的家鄉,但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裡生活了。我多年來都在吉隆坡工作,很少回來。”我說。我們已走出火車。

“你這次回來是長住?在這裡上班?”她問。

“是的。我被派到這裡的醫院上班。”

“你是醫生?”她問。

“牙醫。”我說。

“原來。”

“這樣不用交換電話啦,這裡地方這麼小,我相信我們不到一個月就會見面的。會在這小鎮的某個地方相遇,或擦肩而過。”她說。不懂怎麼,我也很相信她的說法,雖然我還不肯定她到底是真的在這裡上班,還是只是純粹的旅客。又或者,她其實也是中央醫院的醫生或護士?還是她就是牙科診所的護士?

“好啊,看誰先看見誰。”我說。

我看見我妹妹已在不遠處的停車場,坐在車子裡等我了。從火車站到我們的房子大概要十五分鐘的車程。

“我妹妹在那裡等我,要不要坐我們的順風車?”我指著妹妹的車問。
“不用,我的朋友也來了。”她也指著停車場說,然後往那個方向走去。

“真的不要交換電話號碼?”我問。

“你好像對我有興趣哦?不怕我的哭樣啊?”她笑著問。

“怕,下次別哭啦。”我說。

“好。”她答。

“你叫什麼名字啊?”他臨上車前我對她喊了最後一個問題。

“佩君。”

“什麼啊?聽不清楚?”我說。她已坐上車子,透過車窗向我喊話,聲音可能被風向吹走了。

“佩君,林佩君。再見啦。”她向我揮揮手,然後她們的車子從我的視線消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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